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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记忆中的桃源美景



保山新闻网   发布时间:2016-07-25 15:50:05    本网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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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节下,鱼当为菜肴之首,究其根由,实不在鱼而在其意,鱼字谐音通余,意为一年到头喜庆有余,而不致年末吃尽,岁首无望,“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之家庆有余”是一幅传统的对联,把这种余庆特征彰显得淋漓尽致。保山一境传统文化积淀深厚,古城内外到处都充满着醇厚的乡情。现在想来,那无异是一幅和谐的桃源诗画。

  童年时,老家住在古城东边的四牌坊,离东城门(升阳门)仅一里路,城外不远便是保山坝东边的海子(青华海)。那时,只听大人说是叫东海子,若是站在古城楼上向东望去,眼前便是一派烟波浩淼、碧水荡漾的壮观景象。由于有东海子的浸润,坝子四周群山苍翠葱绿,真好似一块碧玉一般。这其间获益最多的,无异就是在坝子中生活的人们,特别是古城里居住的人,更是时时领略到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景,加之四季无寒暑,一年皆是春的气候,享尽了大自然的恩赐,更兼古城格局严谨,秀美异常,保山人古道热肠,形成了特有的最佳居住环境,使得保山人更不愿外出,就是外地人到了保山也不愿再离开。因而,保山人便赢得了“家乡宝”的外号。那时,我还很小,许多事都无甚印象,但对那特别深刻的生活片段却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还记得在一个金秋送爽的季节,适逢休息,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姐姐到一个也叫东海子的小村子去走亲戚。哥哥姐姐异常高兴,而我却不明白,哥哥姐姐为何会如此高兴?平时姐姐放学回来总是领着我这玩玩那玩玩,但那天似乎便把我忘到了一边,和哥哥赛着去准备他们自己的东西。我只有蹒跚地跟在母亲的身边。母亲一边整理着要带去的东西,一边在跟我说话:“虎子乖啊,妈妈理完嘞就来抱你。”“嗯。”我应着。“这是给姑妈家的碗、这是给姑妈家的衣服,等一会给你奶奶打两磅牛奶,给你表哥他们称两斤饼子……”母亲说。我听不懂,可母亲跟我说着话,却使我更加依恋母亲。一只小手拉着母亲的裤腿,跟着母亲走过来、走过去。到后来长大了,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才深深体会到,母亲是那样的慈祥。

  吃过午饭,母亲把我背在背上,把准备好的东西分给哥哥、姐姐或背或提。又拿了一个盬子,准备放牛奶。领着哥哥姐姐出了门,在书院街口的新铺子里称了两斤饼子和一斤水果糖,一一放在哥哥提着的篮子里,又到马家铺子打了两磅牛奶,就朝东门走去。一里路不多长时间便走到了,城门洞里阴凉阴凉的,我在母亲的背上看着城门洞口,却觉得特别亮,甚至有点刺眼,哥哥却说:“海子里的荷叶香飘过来了,等我们到了大脚姑妈家,划船到海子上摘莲蓬吃。”姐姐却说:“我是约着表姐摘荷花。”哥哥却说:“哼,憨包子,这两天还摘什么荷花。”哥哥姐姐一路说闹着,我在母亲背上却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要在平时,我早在母亲的背上睡着了。可今天被城外一路上的景致吸引着,也被阵阵夹带着荷叶香的凉风轻拂着,总也睡不着,母亲拍拍我的屁股说:“我家虎子,今儿天呃(方言:太、很)能干。”母亲带着哥哥姐姐,背着我出了东门向东海子走去。一路上过了红花村,再走又到了打渔村,很快就到东海子了。哥哥说:“妈妈,姑妈家是我们自己找船去,还是咋咯整(方言:怎么办)?”母亲说:“我们自己找个船下去就得了。”这样说着,不知不觉又走了好一会儿,便来到了海子边的一个小渡口旁,远远便可看见在浩淼的海子中有一座一座的岛,有大、有小,东海子村是一个比较大的岛,姑妈家就住在岛上,来来往往都是靠小木船摆渡,是真正的水上人家。刚到渡口边,母亲正准备寻找认识的渡船,却听到一声喊:“姑妈,咋咯(方言:怎么)你们才到,我家妈说给我,今儿早上早早的我就来等起了。”姐姐高兴的叫道:“表哥、表哥。”母亲却说:“你家妈也真是的,说了我们自己来就是嘞,何消(方言:不需要)叫你来接。”原来那个人就是表哥。表哥扶着母亲下到船上,还对我说:“虎子,下来,挨(方言:和)表哥划船。”母亲却说:“算了,等到了家再给他下来罢。”我便安全的背在母亲的背上,小船一摇一摆的向前划去。表哥摇着橹,“叽嘎儿、叽嘎儿”的响。哥哥对表哥说:“海棠们儿,这两天莲蓬咯多嘞?”“多呢”,表哥答道。就这样说说那样问问,不一会儿就到姑妈家了。只见姐姐又叫了起来:“妈妈,你看,姑妈、姑妈,来接我们嘞。”母亲一看:“是呢、是呢,你家姑妈真是的。”小船快靠岸了,却听姑妈说:“阿姐,咋咯(方言:怎么)不来早点儿吃早饭?”母亲说:“早上忙不赢(方言:很忙),这气(方言:现在)来也是一样。”姑妈又叫:“虎子快下来,快下来,姑妈抱你。”到这时,我再也在不住母亲的背上了,两只脚不停地踢着,嘴上不停地叫着:“妈妈,我要下来,我要下来。”母亲只说了一句:“不要慌。”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朝后兜着我的小屁股,姑妈过来伸手扶着母亲的手膀子,母亲便上了岸。哥哥姐姐叫着姑妈、姑妈,便也跳上岸埂。这时我才从母亲的背上被放下来,刚一落地,又被姑妈紧紧的抱了起来,在我脸上亲了亲说:“我家虎子乖,长得一大个了,叫我、叫我。”“姑妈”,我叫了一声。姑妈高兴得又在我脸上使劲地亲了亲。姑妈是一个很健壮的农村妇女,一双大脚站在哪儿都稳稳当当,这时我才明白为何叫她大脚姑妈,在姑妈的怀里,又安全,又温暖。姑妈一手抱着我,一手接过提篮儿就往家走。母亲整理一下背我的背带,抖一抖折叠起来,用带子捆好拿在手上。哥哥姐姐却早已跳上岸吼叫着往姑妈家跑,把提篮儿和包包都丢在船上。母亲忙叫:“你们两个整什么(方言:干什么),东西也不拿,回来拿起。”姑妈却说:“走罢,阿姐,给海棠们儿拿得嘞。”表哥一边把船拴好。一边说:“我提得嘞,姑妈。”这时哥哥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表哥提着提篮儿和包包跟在后边。来到了姑妈家,奶奶一见我就把我抱过去:“我的孙子乖。”拿了一节炸过的藕给我吃。姑妈把篮子放到桌子上,母亲对奶奶说:“姑妈,这是给你打的牛奶,先把它吃掉吧。”说着便动手架火,这时我才看见姐姐早已抬着一大根炸好的藕吃着。哥哥却约着表哥要划船去摘莲蓬和菱角,表哥便去拿鱼篓、叉子。姑妈对表哥说:“你约着你家表哥他们去张家湾儿,那边莲蓬就多了。”这时我从奶奶的怀里挣脱下来,也追着表哥他们去,哥哥却拉着表哥跑了,受到冷落的我伤心地哭起来,奶奶又过来抱起我,“我家孙子乖,一会儿不给他们吃饭。”姑妈捧出一大盆炸好的菱角来给我,我吃着菱角慢慢停止了哭,那个菱角真甜。姐姐却在一边抱怨:“表姐咋咯(方言:怎么)还不回来,今天还去什么学校?”姑妈却说:“我的乖囡儿囡儿,不要急、不要急,你表姐一会儿就回来嘞。”姐姐在焦急的等着,嘴里在不停地抱怨。这时奶奶对姑妈说:“你先把藕洗好,再把门外海子边那篓儿里的鱼杀嘞砍好,差不多就整饭吃了。”姑妈说:“是嘞,是嘞,啰嗦呀。”母亲却说:“不消(方言:不用)慌,还早呢,我们吃了饭才来的呢。”奶奶说:“昨天海棠们儿他们罢也(方言:故意)去挖的野生藕,甜哩,煮点儿鱼给你们吃吃,在城里嘛又吃不着,出来嘛,尝个新鲜。”说着,奶奶又对我说:“给我家孙子吃。”说罢便下意识地亲了亲我。我不知道藕煮鱼到底有多好吃,但是听奶奶这么说,我默着(方言:认为)是非常好吃嘞,便急迫地对姑妈说:“姑妈,快点儿煮嘛,我很想吃嘞”。姑妈见我逼她,便说:“是嘞,是嘞,姑妈煮给你就是嘞。”说着便放下手中的活往门口走,一边对奶奶说:“你瞧,啰嗦个什么呀,等一会儿会煮哩嘛,是要催,整嘞把个娃儿逗嘞发急。”奶奶却把我抱起来说:“你们不吃嘛算了,我家孙子要吃哩嘛,咯是,虎子,我的乖孙子。”奶奶的疼爱让我颇感自得。

  姑妈提进来一大捆沾着黑泥巴的藕一根一根的理出来,把最粗的一节搉下来,不一会儿搉了一大堆,又搉了一节尖尖,一起去洗。海子边的水多,抓一把水草三下五除二便洗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提着来到灶边,先把一小节嫩尖尖递给我,“虎子,吃这节甜甜的。”我接在手上似乎是透明的,便咬了一嘴,嚼一口满嘴甘甜,啊,我真不知道藕会有这么甜。姑妈又从门外海子边的水里提回来一个篓子,只见篓子里边正蹦跳着几条大鱼,姑妈从篓子里拿一条鱼出来,一刀破开鱼肚子掏出鱼肠子,浇了水冲一冲便砍成几节,又拿出一条破开肚子掏出肠子,冲洗后又砍成几节,不一会儿,砍好的鱼装了满满一大盆。又切藕,一捆藕切了一大筲箕。这时,母亲煮好了牛奶刷了刷锅,便放了水,架起火来,准备煮鱼。然后,端过牛奶来对奶奶说:“姑妈,您现在喝牛奶,还是晚上喝?”“晚上喝罢,喝了好睡觉”,听奶奶这么说,母亲便把牛奶放到厨里。这时表姐也回来了,一进门便和姐姐手牵手的想朝外跑,姑妈说:“你们两个不要出去嘞,马上吃饭嘞,吃完饭你们又去。”正说着,表哥他们也回来嘞,只见哥哥抱着一大抱莲蓬,表哥提着一篮菱角、海菜进来。姐姐冲上去,从哥哥手中抢了几枝莲蓬递给表姐两支,便剥起来吃。表哥说:“阿妈,饭咯得(方言:好)呢?饿了撒。我们又捉到两条鱼,养在篓子里嘞。”姑妈说:“得嘞、得嘞,洗洗手,约着你家表哥他们来吃饭嘞。”这时锅里已飘出了鱼煮藕特有的香味。刚才金红色的大鲤鱼这时变成了白色,姑妈舀起来满满一大盆放到八仙桌上,一人一大碗盛好,姑妈说:“吃饭嘞,多吃鱼、吃饱嘞,饭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哥哥和姐姐的碗里没有藕,都是鱼,姐姐说:“姑妈,我要吃藕,不爱吃鱼。”姑妈笑了,只说:“这个憨丫头儿。”我端着一个小洋碗,碗里有一块鱼,两块藕,满碗飘香,我喝了一口汤,那个鲜味,真是舒服,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又鲜又甜的汤,喝了一碗又说:“姑妈,我还要喝。”姑妈又给我舀了一碗。奶奶高兴地看着我们吃,只说:“快吃、快吃、多吃点。”我吃藕时,藕屑糊得我满脸都是,又吃鱼,一块鱼进嘴,可怎么嚼,刺就是吐不出来,硬往下咽,不小心卡在嗓子里了,“哇——”哭声使满桌的人都惊得停住了嘴。母亲赶忙过来:“乖、乖,咋咯(方言:怎么)嘞?”我只说:“卡脖子。”姑妈说:“鱼刺卡着了。”母亲急得没法。姑妈说:“不怕、不怕,我家虎子乖,把这坨藕咽下去就好了。”说着便搛了一小块藕喂我,我照着姑妈说的话,把那块藕使劲儿咽了下去,哈,真的不疼嘞,好了,满桌的人又恢复了平静。哥哥姐姐他们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而我自那一次起便不爱吃鱼。

  饭后,哥哥姐姐他们约着表哥表姐要去海子里玩,本来姐姐他们是要单独去的,可眼下只有一条船,而且问了表姐才知道,现在已经没有荷花,这才心落,便想着去摘菱角,因而和哥哥表哥一起去。表哥、表姐拿好了网兜、罩子、篓子,姑妈嘱咐:不要跑远,不要到海子中间,就到张家湾儿,那里菱角多。表哥一边答应着,一边和哥哥姐姐一起往外走。好像他们眼中根本没有我一样,我气急了,便哭喊着追着出去。奶奶叫着:“孙子乖,快回来。”母亲和姑妈也追着跑出来。出了门,哥哥他们已经上了船,表哥已从柳树上解开绳子正要上船,姑妈便骂表哥,“你这个挨刀的,也不等虎子,逗他哭。”没法,表哥只好站着,嘴里嘟哝着说:“虎子太小嘞,他去了我们咋咯(方言:怎么)玩。”哥哥却催着赶快走,姑妈把我抱上船坐下来,表哥拉绳子也跳上船来,船一震,剧烈地摇晃起来,把我差点掀翻掉下水去,表姐一把拉住了我,我吓得哭起来,姑妈又骂表哥,母亲在岸上对表姐说:“丫头儿,把虎子抱下来。”表姐搂住我说:“虎子,去不去嘞,要不去,一会表姐捞给你螺蛳回来。”我心上是要去的,可我的哭声不停,船又摇了起来,吓得我紧紧抓住表姐,忙说:“不去嘞,不去嘞。”表姐把我抱给姑妈,姑妈抱着我又上了岸,姑妈说:“虎子乖,姑妈领你去拔茭瓜吃。”我这才依着姑妈和母亲一起往回走,可我的眼睛却望着表哥划船,哥哥姐姐表姐他们嘻闹着远去的情景,心里酸酸的,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回到屋里,奶奶说:“不挨(方言:和)他们去,他们不乖,我家虎子乖。”收拾完桌上的碗筷,母亲便坐到奶奶身边说这说那,不时把奶奶逗得笑起来。姑妈领着我穿过天井,从厨房旁边的后门出去。

  原来这个东海子村只有五六户人家住在这个小岛上,除了各家的房子就是树,最多的是柳树,绕着整个村子都是。各家的小船停着的时候都拴在柳树上,而且柳树不怕水,越长越大,把埂子固得牢牢实实的,村子中有几棵大青树,又高又大,把一个村都几乎遮住了,就是太吵,一到晚上满树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最多的是有白鹭的一棵树都变成白色的了,可姑妈说吵的鸟不是白鹭。村子里还有几大篷竹子,风一吹唰啦唰啦地响着摇来摇去。姑妈领着我在村子里绕来绕去,穿过了几户人家,他们见了姑妈和我都热情地打招呼,又问姑妈:“这是谁家的娃娃儿,叫个什么?”姑妈说:“这是我姐家的,从城里来,叫虎子。”村里的人都非常客气。听说姑妈领我去拔茭瓜,都说到他们家去,他家的茭瓜好,姑妈都一一回绝了,领着我来到一个她称作二嫂的家后边,他家房背后有一块茭瓜田,水从海埂子上挖出了一个口引进来,清幽幽(方言:指水清)地,水里的草和小鱼都看得清清楚楚。姑妈在岸边看准了一棵茭瓜,伸手扯了起来,三把两把又扯掉叶子,掐断根,只剩下一柞长的一节递给我,“虎子,快吃,甜哩。”我接过来便往嘴里送,咬一嘴,又嫩又脆,满嘴回甜。我站在岸边吃,姑妈扯了一棵又一棵,足足扯了一小捆,又用茭瓜叶子,扭成了一根索子(方言:绳子)把茭瓜捆起提着,这才领着我往回走。太阳已经偏西,这时的海子里似乎显得更繁忙,白鹭、水老鸹,不停地飞来飞去,水面上的小船也多了起来,有撒网打鱼的、有拿篓子罩鱼的,有几只船上还停着人家养的水老鸹。更多的船是往家里去,水面一层层波浪,被斜阳一照又现出了满海子的散金碎银,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那些回家的船,就在那散金碎银上划过,那景色,就是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却仍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村子里这时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盘绕在树丛上竹林间,以及各家的房前屋后,斜阳透过树丛一股一股的斜射到地上,远远望去好看极了,那时我太小无法感受那美妙的景致,现在想来,天上人间不过如此而已。母亲见我和姑妈回来,便说:“挨(方言:和)你姑妈逛到哪点嘞?这气(方言:这时)才回来。”奶奶说:“整饭嘞,一会儿海棠们儿他们回来嘞。”母亲和姑妈又开始做饭,姑妈又到门口海埂边把鱼篓子提进来。母亲说:“不用煮了,下午烩它,整个酱辣鱼。”我和奶奶在,母亲和姑妈的饭很快便做好了,而哥哥他们还不见回来,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母亲烩的鱼虽然很香,但对我来说却没有半点诱惑。太阳完全落了,天却仍然大亮,母亲把牛奶炖热了,端给奶奶喝,奶奶喂我,我不喝,只想着睡觉,便靠着奶奶慢慢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哥哥姐姐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在奶奶的铺上被焐得严严实实。我一声喊叫,奶奶便进来说:“我家孙子乖,还早哩,再睡一会儿。”又说:“外边雾大,呛着就要生病嘞。”那时我还不知雾是什么,听奶奶这么一说,一股好奇心催促我起来。奶奶却慌忙跑过来,“我的乖乖,招呼(方言:注意)冷着。”说着便把一件大衣披给我,可我却挣开了,“奶奶我要起嘞,我要起嘞。”母亲听见我的声音,便跑了进来说:“姑妈让我来穿给他。”说着便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奶奶却担心地说:“外边雾大,冷着他呢。”“不怕,姑妈,给他穿好就得了。”又对我说:“就是要听话,不准脱衣服,不要说话,咯是?”“嗯、嗯”我应答着。鞋子一穿好,我便蹦下床来,往外跑,奶奶在后边叫着:“慢一点儿,慢一点儿。”一出房门便看见天井里有许多烟气,姑妈在对面忙着,花花的看不太清楚,树木、花草,所有的东西都模模糊糊地笼罩在烟气里,而那个烟气飘在脸上凉凉的,也不像灶洞和烟窗里冒的烟会升上天,就只在矮处飘浮。慢慢地游动,哦,那就是雾,我第一次认识了雾。我往大门口走去,奶奶却追着不给去,我便跑到后门口,唉呀,村子里的大青树、竹篷、房子都浸沐在浓浓的雾里,增添了许多神秘,更增添了我的好奇,雾,原来会这么奇怪……

  吃过早饭后,便准备回家,奶奶不让走,特别不想让我走,姑妈、表哥、表姐不让走,哥哥姐姐也不想走。可母亲却说:“忙不赢(方言:很忙),明天要上班,他们要上学,回去早一点,还要洗洗整整。”没法只得走了,姑妈便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提出来,又放到船上,并对表哥说:“海棠们儿,你送姑妈他们到家,又回来。”表姐说:“我也要去呢,我也要去呢。”姑妈没法,只好答应,准许表姐和表哥一起去。奶奶说:“门口篓子里那两条鱼是带给你家姑妈的,不要忘记。”我随着母亲在奶奶、姑妈陪送下出了大门,一上船,唉呀,只见船上放着一大捆藕、茭瓜、海菜、一提篮菱角。表哥又把篓子里的两条金红色的大鲤鱼提起来放到船上。母亲却说:“何消(方言:不需要)拿那么多,吃不赢。”姑妈说:“不要啰嗦,一样也不有,就是一点海菜。”和奶奶、姑妈道过别后,表哥摇着橹,小船便“叽叽嘎儿嘎儿”的响着向前划去。姑妈的一双大脚稳稳地站在埂子边,目送着我们。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表姐和姐姐的话最多,她们玩不够,也说不够。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回头望去,东海子村浸没在烟雾里,只有几棵高高的大青树从雾里伸出头来,就像一朵朵蘑菇。水面也还有一些丝丝缕缕的烟雾。各种鸟雀也三三两两的飞来飞去,也有的在水面游动着。现在想来,那时的海子真是一幅非常秀美的山水画卷,只可惜那时我太小,未能更深更透地领略那美丽的画面。回到了家,姑妈家送来的藕以及各种水果,吃了好久好久,而我却一直在回想着姑妈家村子里的美景,奶奶的慈祥,姑妈的和蔼。每到周末我便对母亲说:“妈妈,走,到东海子姑妈家玩去。”母亲总说:“等有时间又去。”

  母亲的话给了我一个希望也使我久久的等待。过年了母亲买了饵丝、糕点,说是给姑妈家的,一下我便觉得我的希望似乎就要成为现实,便憧憬着到海子里去玩的情景。可最后,表哥来了,提着一只提篮,里边用荷叶盖着一条金色鲤鱼,母亲说:“有五六斤哩。”还有一拽火烧肉、一挂包菱角、一挂包荸荠。母亲把买好的东西放到提篮里,爸爸给了表哥两块压岁钱,表哥便赶着走了,我想跟表哥去,母亲不让去,我哭了,我伤心了好长时间……

  又到端午节了,表哥又送来一条鱼后便又匆匆走了,我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而斜阳烟村、碧波荡漾的美妙景色,却在我的记忆里烙下深深的印迹。以后几年,表哥还送来过鱼和菱角。后来听说搞围海造田,原来的海子也改成田了;再后来,修了东河,把海子里的水撤干了,就是到姑妈家,也可以走路去,不用坐船了,而表哥再也没有送过鱼来。每逢过年,母亲都要买条鱼,可母亲都说:“这是人工养的太腥了,不好吃,跟原来东海子的鱼比,差远了。”

  几十年过去了,每到逢年过节,都要买条鱼应应节气。我不太喜欢吃鱼,也再没有去过东海子,因为早已经没有海子了,只剩一条东河,保山坝的东海子,这个高原上的湖泊就这样消失了,城里的气候也变得干燥难耐,我只有在儿时的记忆里寻觅那碧水清清雾锁烟村的美景。

    (作者简介:万成,保山人,就职于隆阳区老干局,长于散文创作,作品散见多家报刊。)

 


责任编辑:钱秀英 编辑:段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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