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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坊:初 见



保山新闻网   发布时间:2016-07-25 15:55:18    本网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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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很多年后,每当回忆起宫泽被带走的那一刻,那始终萦绕在刘正华脑海中的,竟是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似秋风悲画扇。”

  也许,对宫泽而言,这句话,既是命运,也是嘲讽吧。

  十年前的刘正华,大学毕业,回到凉山。

  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凉山县人事局大门口那高而巍峨的公示栏前,透过公示牌前挤挤挨挨的围观人群,刘正华正努力的在贴满了《凉山县公务员录取公示》板上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文字中努力寻找自己的名字,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法院跑哪去了?法、法、法……”“同学,法院在这里?喏——第二张,倒数第三行。”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温和的男音:“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找?”

  顺着声音望去,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阳光斜打在他的侧脸上,似乎看不清容貌,又似乎无端的为他的高挺的身影渲染上一层神秘的光晕。看着目瞪口呆的刘正华,他笑着说:“我也考法院呢,你看,法院录取的都在这里。”

  很多年后,刘正华无数次试图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竟无论如何也记不住那时自己的“上榜之名”究竟在什么位置,充斥在回忆里的,满满都是那沐浴在阳光中高却温暖的身影——是那么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他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带着微笑说:“你好,我叫宫泽。”

  十年的光阴如水,缓缓流过,无声无息,却蚀刻下岁月的痕迹。

  刘正华觉得,自己同宫泽命运的车轮,似乎从自己被分配到偏远的滨河法庭,而宫泽被留在政治部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将沿着不同的车辙,愈走愈远……

  十年里,耳边不时传来宫泽步步高升的消息,宫泽任法官,宫泽成为审判员,宫泽当上院长助理,宫泽娶了副市长的女儿,宫泽当了庭长、副院长……

  在老婆的埋怨,同事的对比中,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成了刘正华心头那沉甸甸的心病。

  最近一次见到宫泽,是自己岗位调整后到新部门报到的那天,在反贪局的门前,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嗨,老刘,刘正华!”

  刘正华抬起头,立马认出了眼前的宫泽,不,应该是宫局长,依然是微笑的,眼神温和,声音清晰,高峻的身材在笔挺的警服映衬下更加挺拔,岁月的流逝,并没有给宫泽带来衰老,反而如好酒一般,历久弥新,更加多了一种醇厚的韵味。

  高下立显,相形见绌。

  “虽不说嫉妒,但至少羡慕,是有的吧。”刘正华想。

  到反贪局后,大量的工作似夏天的蚊蚋,源源不断,扑面而来。

  “‘连篇累牍’怕也不过如此吧。”刘正华捶着腰,想,“但也值得。”生性木讷而内向的他透过阅读厚重的卷宗,成堆的资料,一封封的举报信,他看见,一个陌生的世界慢慢向他打开了大门……

  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令他讶异、难于置信却耳熟能详的名字,包括——宫泽。

  也许宫泽和刘正华都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至少,在某个清晨,晨练的人们在馨园会所那金碧辉煌的门前广场上发现著名主播安妮凌乱的尸体前,一切都还显得那么的平静。

  当安妮那人们已习惯了的在电视上高贵美丽的脸孔以另一种狰狞而破碎的姿态展示在人们面前时,那种撕裂美丽的巨大视觉冲击力让包括刘正华在内的很多办案人员都有一种强烈的不适应。

  这时,正在加班翻阅卷宗的刘正华的手机响起:“天网监测结果,馨园A-98。”

  二十分钟后,赶到现场的刘正华发现,参与案件调查的除了公安,还有纪检,以及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大家根据分工在安妮位于馨园的别墅里安静有条不紊的喷洒显影药剂、勘察、采样……直到在墙角的地板下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大包包装严实的包裹……

  “检察院已批准逮捕,行动。”

  走出反贪局的大门,刘正华抬头,视野里,是乌云散尽的晴天。

  “你好,”一个月后,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刘正华再次见到了宫泽。

  “套话不用说了,”宫泽有些疲惫的抬起头,摆摆手打断了刘正华的开场白,“成王败寇,我明白。”

  “宫泽,现在指认你涉嫌受贿、贪污、滥用职权,参与贩毒、杀人,操纵卖淫……你是否存有异议”另一名工作人员打开卷宗,严肃地问道。

  ……

  刘正华记得,那一天,在刺目的台灯光中,宫泽那高挺的身形似乎委顿了许多,一直明亮如星的眼光也慢慢暗淡了下去,就像一只雪白的候鸟,悲哀的,轻轻收拢了他的翅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边的工作人员合上卷宗,刘正华也停下了笔,两名法警将宫泽从座位上带走的那一刻,刘正华发现,宫泽发间忽然生出的点点斑白,岁月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十年,然后,就那么瞬间流转,留下苍老的痕迹。

  走了几步,到门前的宫泽忽然回过头来,沙哑又似乎哽咽的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似秋风悲画扇。哎,罢了,罢了。现在的我,很羡慕你……”

  刘正华想,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如果时光可以定格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可以定格在那两个少年的身上——

  “你好,我叫宫泽。”

  “你好,我,我叫刘正华。”

  人生,若永只如初见——

  那,该多好。

    (作者简介:李佳俊,腾冲人,喜言喜笑,热爱写作,供职于保山市文广局,愿笔耕不辍,描尽永昌世间百态,谱好保山文化新篇章。)


责任编辑:钱秀英 编辑:段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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