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白了

约十五六岁起，我长胡子了，先长髭，后长须、髯、络腮胡。只是，长了这些毛料，没显出多少阳刚，倒添了刮胡修面的麻烦。不然，胡子拉碴，咋看都难瞧。

当然，麻烦是小，忍忍就行。烦恼的是，胡子会白。胡子一白，哪怕只白了少许，纵然修面整洁，不胡子拉碴，但胡茬杂白照样难瞧，还平添几分老气，出落成“白胡子老倌儿”。

我是两几年前，被几根白胡子拽进“白胡子老倌儿”行列的。一日，对镜刮胡修面，大约开了强光灯，强光下居然现身几根白胡子。这叫我很不是滋味，心想不到五十，咋个胡子就白了呢？接着的多个日子里，总在琢磨解决胡子白的办法。

染，是不行的。头发白了可以染，染成黑色，或赤橙黄绿青蓝紫，染了后“白发苍颜”立马刷新。很多人正是用“染”解决白发问题，也催生了染发行业。但是，胡子白了，没法染。何况，胡子比头发长得快，两天不刮就拉碴，即便勉强染了，一夜过后又复原“白胡子老倌儿”。

面膜，也是不行的。女的嘛，用面膜好，面膜后更水生生养眼。男的嘛，照昌宁民间说法，哪怕十八九岁、二十多岁，一结婚就叫二老倌儿，再往后叫老倌儿、老头。试想，背着这溜称呼，好意思面膜？再说，男人——泥做的，万一面膜后水土流失，白胡子更抢眼，咋整？

染不成，面膜不成，就刮。原先两几天刮一次，现在每天必刮。可是，白胡子终究刮不完：白胡毛刮了，白胡茬还在，翌日照长不误；旧的未除，新的就有，黑胡子不断白，白胡子不断多。着实可气，咋办呢？思来想去，干脆拔掉。主意拿定，我专买了女性修眉的小镊子，隔三差五对镜检查，发现有白胡子长出，旋即拔掉。这么又刮又拔，总算不时青须熠熠，心也嘚瑟了。而且，为着隐匿“白胡子老倌儿”，不担心哪天拔光胡子。拔光了更好，省事，省心。

怎奈，随着年岁增长，白胡子竟嚣张日盛，不断毛遂自荐，络绎不绝，越拔越多，连拔光都成了奢望。这下，我没辙了，只得写了《须发吟》——“发先生、须后生，先生经年久，后生履日短。发先白、须后白，鹤发有童颜，须白必成翁”。

知我这般，列位或疑，不就是点白胡子嘛，至于这样倒腾？是啊，你的疑问，恰是这篇小品的用意。这不，我嫌胡子白了难瞧，且忌“白胡子老倌儿”，继而琢磨设法，染不成、面膜不成就刮，刮不完就拔，连刮带拔不成就赋诗……几番倒腾，又累心，又无用，全白整。这，说明啥呢？

说明人哪，有些事就得顺其自然——除了顺应自然规律等规律，确乎在几个“有所”吧：有所思，有所不思；有所求，有所不求；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消极，特别到了一定年纪，除非特朗普、希拉里等牛人，可以不想老、不服老，却不必像我煞费苦心，倒腾胡子白了之类。（林暐博）